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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8日，吃瓜网 /涉外法治学院国际经济法研究所主办的“多边主义与全球治理”学术分论坛在海淀校区教学图书综合楼0111会议室成功举行。本次论坛汇聚了来自高校、政府相关部门、企业等多位专家学者，围绕“多边主义与世界贸易组织改革”与“多边主义与国际经贸秩序新发展”两个议题展开深入讨论交流。

第一单元 多边主义与世界贸易组织改革

第一单元由吃瓜网 /涉外法治学院院长助理、国际经济法研究所所长范晓波教授担任“多边主义与世界贸易组织改革”单元的主持人。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纪文华教授以《WTO改革问题的进展和走向》为题，进行了系统性的梳理与展望。首先回顾了WTO改革的动力与历程，指出改革的实质性授权源于2022年的第十二届部长级会议（MC12），成员提议众多但进展有限，第十三届部长级会议（MC13）确认在机制运行效率等方面进展并授权继续推进改革工作。随后，指出当前WTO改革讨论呈现新进展，聚焦于三大轨道：一是治理问题，涉及决策机制、谈判功能等；二是公平竞争，涵盖国企、产业补贴等敏感议题；三是时代议题，包括气候变化、经济安全与数字贸易等。成员分歧依然巨大。最后，展望明年即将召开的第十四届部长级会议（MC14），需持审慎态度，在当前国际环境下，会议恐难以达成重大协议，成果更可能局限于电子传输免关税延期等领域。

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廖诗评教授以《多边主义与中国国内治理：WTO争端解决机制的视角》为题，从现实主义政治学视角，通过分析中国参与的50多个案件，将该机制对中国国内治理的作用归纳为三类，并着重阐述了其功能的历史性转变。第一，争端解决机制主要扮演“改革推进器”的角色，通过具体案例（如“362案”推动《著作权法》修改）促使国内法律与制度进行适应性调整。第二，它可作为主动维护国家利益的诉讼工具，但其空间也已收窄。第三，当前该机制的核心功能已转向“法律战”。中国持续运用该机制，在客观上起到了为多边机制“续命”的关键作用，避免了其如历史上国联集体安全制度那样，因为无法发挥作用而被弃用。

多边主义之友小组创始人兼总裁卢先堃以《WTO改革和中国作用》为题,阐述了多边贸易体制的前景、中国的可能角色及具体行动路径，提出了一系列兼具现实性与建设性的观点。他首先指出WTO改革前景不容乐观，但以乌拉圭回合协定为核心的多边体制基础依然稳固。中国首要目标应是保持战略定力，致力于维系多边贸易体系的存续与运转。随后，提出了三方面建议：一是在规则谈判层面，借助“联合声明倡议”等诸边方式推动新议题；二是探索引入仲裁等替代性纠纷解决机制，探讨诸边倡议的秘书处职能建设；三是中国可按照“全球发展倡议”、“全球治理倡议”等政策主张，研究这些倡议在WTO改革中的具体实践。此外，他特别强调维持中美在日内瓦层面的专业对话，对WTO的持续运作至关重要。

厦门大学法学院房东副教授以《利用美国司法审查机制对冲特朗普单边主义贸易政策的可行性分析》为题，首先阐述了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对等关税案”的核心争议在于总统征收关税的权限来源。随后指出，最高法院在本案中可能重点运用“重大问题原则”进行审查，此次判决极有可能以此对总统无差别实施关税的做法加以制约，在诉讼策略方面，中国可借助行业协会等“辅助诉讼”机制，通过具备起诉资格的原告提起诉讼，间接维护中方利益。最后强调即便最高法院作出不利判决，美国政府仍可能通过其他政策工具延续其贸易保护目标。因此，中方需建立系统性、长期性的应对机制，结合法律、政策与外交多轨并进，方能在复杂多变的国际经贸环境中争取主动。

吃瓜网 教务处副处长、吃瓜网 /涉外法治学院丁如副教授以《人工智能与WTO多边规则现代化变革》为题，披露了2025年《世界贸易报告》核心预测，提出报告首次明确区分“赋能人工智能的要素”与“人工智能赋能的工具”两类贸易标的，为未来规则构建提供了新思路。随后指出中美已成为全球AI发展的两大核心力量，但在技术依赖性和市场互通性上仍显不足。针对WTO现有框架，她认为需突破传统分类方式，转向按AI价值链重构规则体系。最后她特别强调现行规则对数字服务补贴的监管空白，建议将“向善”、“尊重主权”等原则纳入国际规范。此外，她呼吁国内学界加强跨学科研讨，吸纳产业界参与，共同形成具有中国视角的AI治理方案，为全球数字贸易规则演进贡献智慧。

吃瓜网 /涉外法治学院车路遥副教授以《国际经贸规则谈判的联合声明倡议路径和多边主义的兼容性》为题目，系统阐释了采用联合声明倡议的方式进行谈判并非对多边主义的背离，而是在“协商一致”原则面临现实障碍的背景下，推动贸易规则发展的务实且合法的方式。随后指出，联合声明倡议展现出广泛的参与度，已近似“绝大多数多边”合作，该路径在程序上具有开放性，在实质上遵循非歧视原则，符合多边主义核心精神。针对部分成员的质疑，她指出，对方将“多边主义”狭隘地限定为“协商一致”单一程序，并错误地将任何新规则谈判的启动均等同于需额外授权。最后，在战术层面，她建议在表述上强调“联合”性质，在方法论上赞同中国提出的“问题导向”思路。

商务部陈雨松副司长就中国对外开放政策体系、国际经贸规则演变等热点议题分享了观点。陈雨松系统解读了“制度型开放”的核心要义，并分析了当前国际经贸格局中的挑战与机遇。

陈雨松重点阐释了“制度型开放”这一关键概念。他指出，新时代中国对外开放已形成完整逻辑体系，包括“流动型开放”和“制度型开放”两个维度。“流动型开放”主要关注货物、服务、资本、人员、数据等要素在市场准入层面“门开多大”的问题；而“制度型开放”则指向更深层次的规则变革，核心是在产权保护、产业补贴、环境标准等方面实现规则、规制、管理和标准与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主动对接、相融相通”。他强调，制度型开放是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重要内容，同时也要积极推进自主开发和单边开放。

谈及近期美国提出的所谓“特恩贝里体系”（Turnberry System）时，陈雨松认为其难以取代以世贸组织（WTO）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他指出，该“体系”基于“对等关税”的“大棒”威胁和单边、不平等的协定，缺乏透明度、公平性和稳定性，并面临美国国内法律体系、三权分立原则以及国际社会普遍反对的制约。从目前来看，这类安排更多是特定地缘政治压力下的临时应对，难以成为国际经贸关系的长期基础，难以成为可持续的长期方案。

陈雨松进一步强调，多边主义是解决全球性问题的“最优解”乃至“唯一解”。无论是农业补贴、环境资源保护还是气候变化等议题，均需依靠全球范围的共同行动。他介绍了WTO改革的最新进展，包括围绕决策机制、公平竞争及21世纪新议题的磋商，以及中国积极推动的投资便利化、电子商务等“联合声明倡议”的努力，呼吁国际社会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

最后，陈雨松驳斥了所谓中国“非市场行为”和“产能过剩”的不实指责。他以亲身交流为例指出，中国企业的竞争力源于充分的市场竞争和创新活力，而非所谓“巨额补贴”。他呼吁国际社会应客观、理性地认识中国的发展，打破因信息不对称造成的误解。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涉外法治研究院副院长陈卫东教授赞同并高度评价各位专家学者的精彩报告。他肯定了纪文华教授对WTO改革路径的系统梳理，认为廖诗评教授就“中国为何仍需WTO”提出的思考具有现实意义，赞同卢先堃教授对中国在国际体系中多重角色的分析，并呼应了房东副教授关于美国对华关税态势持续的判断。他还特别指出，丁如、车路遥等青年学者在人工智能与WTO谈判新路径方面的研究颇具启发性。最后，陈卫东教授强调，当前各方WTO改革方案呈现多样性，何为更优方案需要时间和实践的检验。我们要保持对多边贸易体制的信心，维护好WTO，为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提供能遮风挡雨的大厦。

第二单元 多边主义与国际经贸秩序新发展

吃瓜网 /涉外法治学院副教授、国际经济法研究所副所长李伯轩担任“多边主义与国际经贸秩序新发展”单元的主持人。

上海经贸大学国际组织学院（贸易谈判学院）副院长徐昕教授以《对等原则在国际经贸领域的新发展及中国因应》为题，指出传统国际法是在非常抽象的意义上提出“对等”的概念，对等原则为一项技术性规则，随着国际法向共生式规范转型，对等原则的作用渐趋减弱。随后指出WTO体系下其内涵转变为经济学概念，判断标准有自决性，美国借“301条款”搞单边对等，违背该原则本质。针对如何应对国家利益优先视角下的对等原则，她认为对等原则不宜绝对适用；应加强研究美国新版双边贸易协定对国际法的影响，应明确区分“对等原则”与“国家利益优先”。

南开大学法学院胡建国副教授以《国际经贸合作向何处去？—重新聚焦效率》为题，首先指出当前国际经贸规则正呈现出安全化、碎片化与价值观化且日趋显著的发展趋势。他指出主要原因有三点，一是新冠疫情对供应链安全与韧性的冲击；二是国际秩序变革下地缘政治冲突对产业的负面影响；三是数字化与绿色化转型加剧了产业主导权的争夺。他强调国际社会要重拾效率，重建国家间信任，中国也应发挥更大领导作用，提供更多国际公共产品，主动参与规则塑造，平衡自身利益与全球治理需求。

北京外国语大学法学院顾宾副教授以《全球治理倡议与新多边主义》为题，指出当前世界处于新旧国际秩序交替期，新秩序需要基于旧秩序优化。对于新秩序，他指出应关注全球治理倡议并构建新多边主义，后者是一种基于美式并超越美式的理念，其具有七大支柱。其中，决策机制以协商决策为核心，对一票否决制的行使要坚持自我克制与道德修为；公司治理追求创新与适当制衡；规则制定以软法为主导，通过灵活规则体系提升国际竞争力；条约解释方面，新多边主义更多地以目的解释强调法律的功能；坚持高标准与发展中国家适配并重，主张业务标准要高且可行；外部关系以合作而非对抗为原则；中国在新多边主义中是领导者，七大支柱关注不同领域，是对旧秩序的守正创新。

吃瓜网 /涉外法治学院戴龙教授以《数字贸易中的管辖权理论》为题，指出传统管辖权规则难以适配数字贸易虚拟化、无边界化的本质特征，其滞后性与局限性正引发全球治理困境。各国普遍呈现“国家保护主义”倾向，虽属规则空白期的现实选择，但本质是旧框架的延伸，容易引发经贸摩擦与法律冲突。随后他强调，管辖权基础应从物理疆界转向行为与管辖国的“实质性联系”及对本国的“实际影响”，并重点论证以“市场主权”理论替代“国家保护主义”的构想。这一中性且具有操作性的理论，为中国等大市场国家提供维护数字主权、平衡开放与安全的工具，助力参与全球规则构建，推动从博弈走向多元共治，是数字时代治理体系构建的关键探索。

吃瓜网 /涉外法治学院张西峰教授以《人民币国际化与国际金融治理》为题，指出美国奉行以自身为中心的“中心—边缘”体系，借美元发行与军事霸权维系全球主导地位；中国则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美国将美元“武器化”，迫使各国寻求货币多元化保障金融安全，而人民币国际化是对其的应对。尽管中国因持有巨额外储陷入“美元陷阱”，但人民币在全球支付和SDR篮子中地位已稳步提升。最后，他强调人民币国际化并非取代美元，而是匹配中国经济实力的货币影响力构建，旨在推动国际金融治理从单极主导向公平稳定的多元共治过渡，这既需要经济、军事力量支撑，更要通过制度型开放、参与规则重塑提升话语权。

吃瓜网 涉外法治研究院周一帆老师以《国家安全的经贸规则化，还是经贸规则的国家安全化？》为题，阐述了国家安全与国际经贸规则深度融合的现状与展望，他指出一个显著的趋势是国家安全议题正被系统地纳入经贸规则框架，即“国家安全经贸规则化”，通过对生物、气候、数据等安全领域进行扩大解释，以维护国家主权与规制空间。与此同时，反向的“经贸规则国家安全化”现象同样突出，各国频繁以国家安全为由修改甚至重塑既有经贸规则。这种深度融合反映了时代发展的客观需求与主权国家的主观战略，针对由此产生的规则困境。最后，他建议推动建立“全球人工智能安全组织（GAISO）”“全球南方组织（OGS）”等新型国际组织从根本上调适全球治理新格局。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韩立余教授对第二单元专家学者的发言作出高度评价，同时强调规则必须与时俱进，不能“刻舟求剑”，中国在国际规则中的立场与实践已发生深刻转变，提倡采用多维度、跨领域的视角来深化对复杂议题的理解，例如借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视角来讨论世贸组织问题。此外，建议将贸易、效率、国家安全等关键概念置于一个综合坐标中进行分析，以审视它们作为“目标”与“手段”的复杂关系，从而避免讨论陷入偏颇，实现更全面、辩证的思考。

与会专家发言后，范晓波教授作会议总结发言，指出与会专家的发言都触及当前研究的焦点、争点与热点，发言的内容引人深思，并对与会专家的精彩分享表达感谢。